《幼医与幼蒙》的读书笔记和读后感。在第一部分,我们先来说一下生育。在今天,我们刷朋友圈,常常会看到亲戚朋友晒新生的小婴儿的照片。小婴儿裹在柔软的小毯子里,安静地休息,多么美的一幅画面。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仅仅是安全地剪断脐带,把小婴儿与母体分开,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花费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才基本完善。而这还是在中国;在西方,花费的时间更长。为什么呢?这背后是一系列认知上的革命。我们知道,传统社会,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高出生率加高死亡率是它的基本特征。对于医生来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搞不清楚婴儿为什么刚出生没多久就会死亡。他们或许会注意到小婴儿有些反常的地方,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治,即使治也基本治不好,“百死而无一生”,真的是束手无策。你要说这都是庸医,也有点错怪人家了。新生婴儿患的一些病,尤其是像破伤风这样的,在抗生素等新药品在二十世纪被发明出来以前,基本无药可救。古代中国的医生虽然不知道怎么治这些病,但他们很聪明地想到了一些办法去养护婴儿,防止他们患病。比如,孩子一出生就要给他/她擦拭口腔,把嘴巴里的异物弄干净,这被称为“拭口法”。这是第一步。第二步,给婴儿洗澡。第三步,“断脐”,把脐带斩断。第四步,把孩子用细软的棉布包裹起来,称为“裹儿”。这套养护的方法,在不同的地方可能有不同的顺序,但大体上都是这么一套流程。这里边每一步都有学问,但最精彩也给我最大启发的,是“断脐”这一步。光是怎么断脐,为什么断脐,就让无数医生的最强大脑跑了一千多年。刚刚我提到的新生儿破伤风这样的疾病,是近代以前全世界新生儿死亡的主要因素。我们是到了二十世纪,才知道这是因为婴儿断脐工具不卫生,导致破伤风杆菌经过脐带进入婴儿体内,最终导致婴儿死亡。我们现在之所以明白了这个原理,是因为有化学、解剖学、生物学、微生物学等等新的科学知识,以及显微镜、化验仪这样的精密仪器帮助我们。在古代,这些条件可一个都不具备,古人们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最初的时候,人们怎么斩断脐带呢?大概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用刀片、剪刀甚至瓦片把脐带割断,一种是不用任何利器,用牙齿把脐带咬断。到了唐朝,医生们已经注意到,这两种方法都不太可取。于是,孙思邈在医书《千金方》里给了个方案:隔着衣服或者棉布把脐带咬断。隔上一层布,这算是在断脐方法上讲究卫生的第一步。这是七世纪中期,断脐法的下一次进步,要到五百年后的十二世纪中期才出现。南宋的医书《小儿卫生总微论方》提出,新生儿脐带感染的发病症状,其实和成年人破伤风的过程完全一致。虽然破伤风在南宋依旧没得治,但把新生儿和成人的情况联系起来,照葫芦画瓢,南宋的医生就摸索出了一种避免新生儿感染的有效方法:用高温烧灼处理脐带伤口。虽然我们没有南宋的医疗数据,但《幼医与幼蒙》的作者判断,这种做法应当是有效果的。断脐法再下一步的推进,就到了六百年后的十八世纪。清代的医生改良了烧灼断脐法,在婴儿出生后,先把断脐用的剪刀在火上烧一烧,再用它剪断脐带,然后用火烧的方法封住割断后的伤口,最后,再用干燥的药粉加棉布把脐带包裹起来,避免遇水感染。到了这里,断脐的问题才算解决。你看,在怎么切断脐带这个问题上,医生们花了整整一千一百年的时间,从七世纪中期到十八世纪中期,才算基本整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小问题,一些原本比较模糊的大问题可能也就有答案了。长久以来,清代中国人口迅速增长的原因一直是学界争论不休的话题。有的说是赋税政策放宽松了,“盛世滋丁,永不加赋”;有的说是拉丁美洲传来的新农作物满足了更多人的温饱;但很少有人想到,人口的增长首先需要让新生的婴儿顺利长大不夭折,然后才有可能去享受宽松的物质条件和赋税政策。熊秉真老师对脐带问题的讨论,虽然着眼点极小,但却为一个大问题提供了解释:脐带的卫生处理方式极大地降低了儿童的破伤风感染率,进而提高了他们存活的可能。换句话说,一个小小的脐带,牵涉的其实是十八世纪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未来。
《幼医与幼蒙》2.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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