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奋战》2.第一部分

《亢奋战》的读书笔记和读后感。吸毒,是堕落,放任的象征。1920年代,德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一样,迎来了一波经济繁荣;在政治体制上,德意志帝国倒台,德国进入了相对自由的魏玛共和国时代。在这种相对宽松、富足的社会环境里,德国、尤其是首都柏林,成了全欧洲最出名的艺术之都和享乐之都,各种违禁药品在各种消费场所里随手可得。有部德国电视剧叫《巴比伦柏林》,生动地描绘了当时这种开放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气氛:剧中的女主角夏洛特虽然是柏林警局的公务员,但下班之后还是会去酒吧过夜生活,使用违禁药物。这反映的是当时柏林年轻人生活的常态:一战结束了,欧洲和平了,德国人也放松了多年来紧绷的神经。
1931年初,希特勒和纳粹党在德国上台。从在野时期起,希特勒就开始精心塑造自己禁毒斗士的人设,标榜自己的清心寡欲,不沾烟酒,还素食,显得和魏玛共和国时期腐朽堕落的生活作风势不两立。1931年上台后,希特勒政府就开始了雷厉风行的“禁毒运动”,强制那些染上鸦片和吗啡药瘾的瘾君子戒毒。 
而与此同时,一战中战败的德国总结经验教训,意识到自身缺乏战争所需的自然资源,于是努力发展人工合成化学工业。为了配合30年代德国急速发展的军工生产、公共工程建设,以及未来要发动的战争,一种全新的工业合成药品诞生了。1936年柏林奥运会后,位于柏林郊区的泰姆勒制药厂发现了一种来自美国的兴奋剂:苯丙胺,药厂的首席化学家豪希尔德就把它的药品分子式作了改进,研发出了一种叫做“甲基苯丙胺”的药物,也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冰毒。
甲基苯丙胺,能刺激大脑细胞分泌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让脑细胞之间的信息交换异常活跃,心脏跳动更快,抑制饥饿感与疲倦感。服用者会感觉头脑异常清醒,身体能量充沛,意识变得极端敏锐,思维速度加快,整个人产生某种异常的欣快感。
不过,在当时,豪希尔德等德国化学家没有料到的是,如果这种神经元异常敏感活跃状态持续太久,神经细胞就会像过热而宕机的汽车发动机一样,最终坏死,再也无法修复。长期服用后必定造成服药者语言表达障碍、注意力缺失、神经系统全面受损、低落抑郁,然而这就是后话了。
这种能让人精神焕发的神奇药物,被泰姆勒药厂命名为“柏飞丁”(pervitin)。泰姆勒药厂不惜重金,为它大肆宣传,把柏飞丁描绘成一种万用神药。他们声称,柏飞丁不仅能够改善负面情绪,戒断吗啡与鸦片瘾,还能让人精神焕发,大大提高工作效率。这些宣传和纳粹德国当时全国热火朝天,力争上游,重建德国大国地位的整体精神氛围非常契合:从学生、医生护士、工人、交通运输人员到军人,几乎人人都在服用柏飞丁。当时市面上甚至出现了添加了柏飞丁成分的巧克力和口香糖,专门针对家庭妇女消费者,被昵称为“妈妈的小帮手”。据说这类产品能够帮助家庭妇女迅速完成家务劳动,并且有节食减肥的功效。
几乎从诞生开始,德国军方就决心将这种药物用于作战。根据弗莱堡德国联邦军事档案资料馆解密的资料显示,德国军人生理学研究所所长,柏林军医大学的奥托·兰克博士,是为德国战争机器注入毒品的推手。从1938年起,他就在大学生里招募志愿者,进行对照组盲测实验:一组测试者服用柏飞丁,一组不吃,然后同时进行为期几天,不眠不休的劳动或者军事训练。实验结果非常令人满意,吃药的那一组可以精力充沛,不眠不休。兰克立刻向上级报告,声称柏飞丁是一种极具军事价值的药品。
1939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揭开了二战的序幕。战争开始时,纳粹德国陆军和空军士兵就已经在大规模服用柏飞丁,军需机构几乎买空了各地药房的库存。前线的军医们反馈说,药物效果良好,士兵和军官们注意力提高,体能上升,精力旺盛,头脑清醒,虽然少部分出现了轻微幻觉。一个德国坦克兵中尉回忆说,在整整三天三夜不分昼夜的突击前进中,整个连队头脑清醒,没有人头痛,耳鸣或者精神恍惚,在战斗结束之后,大家还有精力收容战俘,拖走损坏的车辆。
波兰战役结束后,纳粹陆军高层一复盘,发现,柏飞丁这个药简直太神奇了,无论是军医还是战斗部队的军人,都希望把柏飞丁列入德国陆军医疗必需品清单。
在波兰崩溃后,纳粹德国的目标就转向了西欧。1940年4月13日,兰克博士和陆军卫生监察官瓦尔德曼向德国陆军总司令勃劳希契元帅做了报告,总结了柏飞丁在入侵波兰中的作用,并提出,要想一举打垮英法联军,征服西欧,这种神药必不可少。
入侵西欧的作战计划,是德国陆军天才将领曼施坦因起草的,核心就是要避实就虚,先佯攻比利时,再让主力装甲部队从阿登山区侧出,直扑法军和英国远征军薄弱的后方,将其围困在法国北部与比利时加以歼灭。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个疯狂的作战计划能否成功,就要看德国军队是否能够日夜兼程,迅速推进。兰克在报告中强调:胜败在于时间,在于部队是否能战胜疲劳。因此柏飞丁应该作为一线部队必备的军需药品。
那么,到底需要吃多少呢?兰克亲自制定了使用量:“每日一片,夜间为了预防睡意可以连续服用两片,必要时可以在3到4小时后加服一片”(每片柏飞丁含甲基苯丙胺3毫克)。泰姆勒药厂这下赚翻了,掐指一算,为了完成闪击西欧的任务,他们必须生产出3500万片柏飞丁。于是,药厂开足马力,产量最高时日产83.3万片!在1940年5月10日晚上,几乎每个德国士兵的军需口袋里都备好了这种神奇的药片。
德军发起攻势后,这些磕了药的德国士兵一个个精神百倍,奋不顾身。德国名将古德里安在日记中说,自己指挥的坦克兵:“没有停顿,没有休息,日夜兼程,只要油箱里还有燃料,我们就决然前进”,除了下车加油,维修,德国坦克兵可以连续四五个昼夜待在自己的战车里,连续作战。
与古德里安麾下装甲兵团一起前进的兰克回忆说,在进军过程中,车辆驾驶员每天要服用5片以上的柏飞丁,普通士兵可能少一些,但也至少需要3片。中高级军官的服用量更大,因为他们要保持清醒,时刻对瞬息万变的战局做出反应并指挥部下。一位装甲师参谋部的参谋告诉兰克,在突破阿登之后的5天里,他就吃掉了整整一管,30片柏飞丁,最多一次吃了6片。
面对这样一场以化学毒品为武器的新型战争,英法盟军束手无策。1940年5月10日,德军的闪电战刚开始,邱吉尔曾经安慰法国总理雷诺“所有经验证明,只要再过五六天,德军的攻势就会停止,他们会停下来等待给养,并且休息,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组织反攻了。”然而到了5月16日,盟军高层发现,德军的攻势丝毫不见停顿,一路向西,盟军已经彻底土崩瓦解,主力在比利时受困,后路断绝,德国人距离巴黎只有130公里,没有预备队。盟军高层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德国军队如此大剂量、大规模地嗑药,不眠不休地往自己的后方挺近。
在宣布胜利时,古德里安骄傲地对部下说“我曾经要求你们48小时不许睡觉,但你们居然坚持了17天! 
当然。随着二战进程的延长,德国士兵长期过量服用柏飞丁的恶果也逐渐显露:包括不断增长的耐药性和各种副作用。士兵们的身体健康被摧垮,越来越多的士兵因为出现精神疾病和认知障碍,失去了战斗力,住进了医院,甚至出现了被迫害妄想、暴力自残、伤害战友之类的症状。随着纳粹德国转入战略防守和败退,整个德国军队的精神面貌都和一个晚期吸毒者非常相似。德国陆军医疗机构甚至把甲基苯丙胺和可卡因等毒品混合起来,试图开发出一种全新毒品,让士兵变成超级战士,再配备上各种匆忙研发上马的新武器,试图挽回败局。不用说,这些绝望而荒诞的努力,在全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压倒性的人力、物力优势面前,完全是徒劳无功的,纳粹德国最终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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